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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沖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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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單識他們回X市也開車去, 兜兜東西多, 不開車坐不下。

一大早他們起來收拾, 老爺子忙前忙後, 幫他們把東西收拾妥當, 眼巴巴地盯著兜兜問:“你們就在X市呆一個星期是吧?”

趙單識將還在睡的兜兜小心放在固定在車後座的安全提籃裏,回頭對老爺子笑道:“嗯,保證一個星期內就回來。”

老爺子點點頭後,又搖搖頭, 不舍道:“要是實在有事,在那邊多呆幾天也沒什麽。”

黎憑家在X市, 老爺子別的不擔心,就怕兜兜去那邊跟他“媽媽”接觸後有什麽變故。

趙單識清楚老爺子的想法,他對老爺子笑笑, “爺爺, 我不是教您用視頻了麽?等我到X市後就帶兜兜和您通視頻。”

老爺子這才收起不舍的目光, “好好好,你記得啊。”

黎憑過來道:“爺爺,我們出發了?兜兜在,我們得開慢點。”

“哎,去吧去吧,路上小心啊。”老爺子站在路旁伸出手揚了揚。

黎憑和趙單識上車,汽車沿著小路緩緩向前開, 老爺子佝僂的身影一直站在院前, 目送他們。

有兜兜在, 他們幾乎每兩個小時就會在服務站休息一下,給兜兜餵奶換尿布,兩人也活動一下身體。

中午在某個服務區簡單吃了點東西,兩人幾乎沒有休息,又重新上路。

下午三點多,他們再次到服務站,兩人都坐得挺累了,抱著兜兜,下來活動。

趙單識見黎憑有些疲憊的眼睛,目光中透著擔憂,“師兄,要不你休息一下,換我來開吧?”

兩人坐在服務站的長條椅子上。

黎憑和他並肩坐著,略微活動了一下,“不用,你沒開習慣這車,上高速不太好,我休息一下就行。”

他越過趙單識的肩膀往他懷裏看,“兜兜醒著麽?”

趙單識立即調轉方向,讓兜兜和黎憑面對面。

兜兜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與黎憑對上,立即晃著小手小腳咻咻笑起來,露出牙床。

他皮子白,眼睛大,被趙單識抱在懷裏,像個洋娃娃。

黎憑心柔軟成一片,輕輕伸手過來,柔聲道:“讓我抱一會,我們兜兜真愛笑。”

趙單識把兜兜送到他懷裏,笑道:“他性格也好,坐那麽久的車都不鬧人。你抱著他,我泡點奶粉。”

車載電熱杯的水還熱著,趙單識兌了些冷水給兜兜沖好奶粉,滴在手背試了試,確定奶液比人體溫度略低才輕輕放到兜兜嘴前。

兜兜一碰到奶嘴,立即張開嘴巴將奶嘴含進去,咕嘟咕嘟地喝起來,十分香甜。

等他喝得差不多,趙單識想把奶嘴從他嘴裏拿出來,他還咬著奶嘴不讓拿。

“小吃貨。”趙單識輕輕點點他的鼻頭,又讓他喝了兩口,換了個消過毒的安撫奶嘴讓他含著。

餵完小的,趙單識問大的,“師兄,你要不要也喝點水?”

黎憑欣然答應,“行。”

他說這話,手裏的兜兜卻沒送回趙單識懷裏。

趙單識看他,黎憑擡起眼皮子與之對視,挑了挑眉。

趙單識輕咳一聲,臉有些熱,他回身從車裏拿瓶礦泉水,擰開瓶蓋放到黎憑嘴邊。

黎憑眼裏露出笑意,就著他的手喝了小半瓶。

休息了一會兒,他們重新上車,往X市走去。

抵達X市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,黎憑先前訂好了酒店,現在直接過去。

兜兜在車上玩了挺久時間,現在已經沈沈睡去。

兩人將裝著兜兜的安全提籃放到手推車上,坐電梯往酒店走,趙單識抽空給老爺子打電話報平安。

辦理入住,去到套房後,黎憑問:“餓不餓,要不要再吃點東西?”

他們晚餐沒有正式吃飯,只是在車上用餅幹零食對付了一頓。

趙單識疲憊地搖搖頭,“坐了一天車,不太餓,我不吃了。”

黎憑見他這模樣,輕輕推了推他,“那去洗個澡,今天早點睡。”

“師兄,你要吃你就叫點東西上來吃吧。”

“我也不餓。”

趙單識洗完澡草草擦著頭發出來,讓黎憑趕緊進去洗。

黎憑見他頭發還滴著水,伸手拉住他的手腕,“怎麽沒吹頭發?”

“不用吹,等一會就幹了。”趙單識耳尖有些紅,“我去看看兜兜。”

“兜兜在提籃裏睡得正香,不用看。”黎憑拽著他不讓走,低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,“先吹頭發。”

趙單識被拉進浴室,黎憑拿著電吹風站在他身前,動作溫和地幫他吹著頭發。趙單識半個身子都陷在他懷裏,眼前是他下半張臉,再往下是他寬廣健碩的胸懷,接著是緊實的腹部,然後……

轟一聲,趙單識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,仿佛瀑布飛流直下一般,沖得他整個人都懵了,他下意識地摸摸人中,怕血液流出來。

“嗯?!”黎憑見他突然就臉紅,還伸手捂住鼻子,趕忙擡起他的腦袋,查看他的情況,“流鼻血了?”

趙單識把手放到眼前,手心幹幹凈凈,鼻子下好像也幹幹爽爽。

“沒。”趙單識悶聲說道,“就有點熱。”

黎憑好笑,伸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,推了一把讓他出去,“頭發幹得差不多了。”

趙單識忙不疊地大步躥回房間,他臉頰還在燒。靜靜在門後站了一會,趙單識心裏的熱意退了下來,他搖搖頭,走過去查看兜兜的情況。

兜兜睡得酣甜,小小的身子被睡袋包著,像只豐滿的蠶蛹。

趙單識看了一會,掀開被子,在床上一側躺了下來。

第二天一大早,趙單識和黎憑帶著兜兜去順醫大親子鑒定中心做鑒定,他們提前在網上預約過,去了沒排隊,直接就能做。醫生那邊聽說他們做這份親子鑒定是用於上戶口,告訴他們下午四點半以後來拿就行。

出了醫院,趙單識看天氣好,對黎憑道:“師兄,我推著兜兜去那邊公園裏走走吧?”

“行,那我先回公司處理點事務,等一會來找你們吃午飯。”

黎憑現在負責的東西不多,平時利用網絡技術遠程處理工作,他現在回來了,得去公司裏看看,把需要面批的事情料理完。

趙單識揮揮手。

X市的氣溫比鄉下的氣溫要高一點,風吹過來帶著一陣暖意,太陽也暖融融不刺眼。趙單識推著兜兜到公園時,公園裏不少奶奶或寶媽帶著孩子在閑逛。

兜兜難得見到那麽多小朋友,一時新奇,眼也不眨地盯著人家。走過一個盯一個,眼睛一直轉著,別提多好玩。

趙單識忍俊不禁,帶兜兜逛了一個多小時才打車回酒店。

黎憑訂的酒店和他公司挺近,走路五分鐘能到,趙單識看了一眼時間,打電話問:“師兄,你工作處理完了麽?到吃飯時間了,你有沒有那麽快吃飯?”

“你還在公園?”黎憑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,匆忙站起來,“你等會,我來接你。”

“不在,我和兜兜剛打車回來,已經在酒店樓下了。”

“你讓司機直接開車到我公司樓下,我們一起去吃飯。”

趙單識左右看了眼,道:“我已經下車了,我推兜兜走過來吧。師兄,我們在你公司樓下集合?”

“行,五分鐘後我們在樓下集合。”

黎憑掛上電話,將手頭這份文件做好標記,收拾好後放在桌面上,跟他的秘書黃韶安說了聲:“我先下班,有什麽事我下午回來再做,下面送來的文件放我桌面上就行。”

黃韶安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間,才十一點半,他問:“黎總,您要下去健身?”

“不去,我去吃午飯。”黎憑說完揮揮手,邁入電梯直接按一層。

一到樓下,黎憑就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見了玉樹臨風的趙單識,他邁著長腿,快步往外趕。

“黎憑。”身後有人喊。

黎憑往後看,只見一張威嚴的臉剛出電梯,後面還跟著一群人,其中包括他哥黎升。

外面的趙單識也聽見了,轉頭往這邊看過來,黑色的眸子裏還帶著笑意。

黎憑心裏咯噔一下,深吸一口氣,回頭打招呼,“爸。”

黎遂綸對後面跟著的人道:“你們先去吃飯,我這邊有點事要處理,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。”

他身後那群高管們笑著點頭,繞開他們父子,一眨眼功夫就走了個精光,惟剩黎升還跟在他身後,面露擔憂地望向黎憑和公司外面的趙單識。

黎遂綸走上前,淡淡說:“一起吃個飯吧。”

黎憑壓住心中的火氣,“爸,我晚上在回家吃飯,中午我約了人。”

“約了誰,趙單識?”

“爸!”黎憑壓不住聲音,“你調查我?”

趙單識看他們這邊起了沖突,擔心地頻頻往裏面看。

前臺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,脖子一縮,坐在裏面不敢擡頭。

現在正是午餐時間,公司裏面人來人往,都遠遠繞開這片區域。

黎遂綸眼鋒一掃,對黎升道:“你去請趙先生先回去。”

“回去什麽,他不回去!”黎憑被他這股輕慢激得胸口血液沸騰,他勉強壓低音量,“爸,那是我的朋友!我跟他一起。”

黎遂綸淡淡改口,“既然這樣,阿升去請趙先生進來。”

黎升在旁邊低聲勸,“爸,在公司裏討論私事不太好,要不然我們晚上回去說吧?”

黎遂綸冷哼一聲,“有什麽不好?敢做還不敢當麽?”

黎升無奈,只好出去,請趙單識進來。趙單識看他們已經吵起來了,心裏著急,也顧不上什麽,推著兜兜往裏走。

黎遂綸對趙單識倒還禮貌,“趙先生。”

趙單識被他的氣勢壓得心裏惴惴,中規中矩地打招呼,“伯父中午好。”

“中午好,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,我們上去說。”黎遂綸轉頭去乘電梯,後面三人跟著。

趙單識心裏發沈,與黎憑對視。

黎遂綸的辦公室是個大套間,外面辦公室的秘書們只剩幾個人,一見黎遂綸眼色,他的總助立即帶著人出門,出去前還貼心地幫他們關好門。

“坐。”黎遂綸指了指沙發,對趙單識下令。

趙單識遲疑了一下,走過去坐了,黎憑緊挨著他,黎遂綸坐在對面。

黎升一見這情景,頓時頭皮發麻,“爸。”

黎遂綸沒理他,盯著趙單識問道:“你們在一起多久了。”

“我們……”趙單識話還沒有說完,黎憑在旁邊抓著他的手,緊緊握住。

黎憑搶在他前面沈聲道:“很久了,我們大學時就認識。”

黎遂綸銳利的眼眸打量著趙單識,像是要從他身上揭一層皮下來。他眼神如此不友好,黎家兄弟臉色。

黎憑側著身子,微微攔住他的目光,“爸。”

黎遂綸也沒理他,只對趙單識溫聲道:“趙先生,我認為你們並不合適,你覺得呢?你看,黎憑在公司已經是一把手,你現在處於無業……

“爸!等等。”黎憑站起來,沖上去想讓他爸閉嘴,壓低聲音怒道:“你太不尊重人了!”

黎升趕緊抱住黎憑,無奈地喊了一聲:“爸,您趕緊少說兩句吧。”

“我說的是事實,不是麽?”黎遂綸半點都沒受影響,他撩起眼皮子打量趙單識,接著說下去,“黎憑戀愛都沒怎麽談過,你非婚生的孩子已經滿月。黎憑家庭美滿,而你剛讀完高中就被家裏趕出來了。就算拋開現在不提,你們的成長環境,所接受的理念也完全不相容……”

趙單識沒想到黎遂綸會說這些,他頭腦一片空白,嘴唇發抖,手心裏全是冷汗,耳朵裏有嗡嗡的幻聽聲。

面前的黎遂綸還在說著,溫和的面孔上,眼眸中封著一片堅冰。

在那一瞬間,他似乎又回到了高中剛畢業被家裏發現是同性戀的時候,那時他還叫趙琢蘊。

混亂的家裏,東西被摔到地上的砰砰聲,母親的尖叫,父親的怒罵,兄長無力的勸解聲,全在腦海裏交雜。

老爸氣得眼睛都紅了,脖頸上青筋暴起,手直直指向門外,儒雅的臉一片猙獰,他一邊推搡一邊喊叫:“你他媽給老子滾!我沒有你這種丟人現眼的兒子!滾出去啊!”

令人心驚膽戰的聲音在家裏回蕩,十八歲的趙單識站在他身前不肯挪步,聲音發飄,“不,我不滾,我同性戀是天生的,我也不願意。你把我生成這樣——”

“我天生你麻痹!”老爸手“啪”一聲蓋在他臉上,蒲扇一樣的大掌瞬間帶來一片紅痕,老爸的唾沫飛出來,“滾出去!別臟了我地界!”

那一瞬間,巴掌的聲音通過空氣媒介和固體媒介同時傳入趙單識耳中,大得像打雷。

他被打得整個人失去平衡,歪倒在地上,他還沒來得及站起來,他爸震怒之下伸出大掌,抓住他的衣領拖著他往門外丟。

脖子被勒住帶來嚴重的窒息感,趙單識瞳孔縮小了,那一瞬間,他甚至以為自己會死。

脖子上有溫熱的液體順著流下來,趙單識護住脖子,用力掙紮著,問他爸:“我是同性戀就不是你兒子?!我還比不過你臉面重要?!爸?!!!”

老爸悶不吭聲,把他拖出門外後以“砰一聲”關門的巨響作為回答。

趙單識坐在院子裏,渾身發冷。

屋裏老爸開始高聲罵老媽,怪他養出一個垃圾。

老媽一直哭著辯解不關她事,是趙單識生壞了,她養了兩個兒子,只有一個兒子有問題。

十八歲的趙單識坐在院子裏坐了一天一夜,第二天門打卡,出來的卻是哥哥趙琢薪。

哥哥把他的身份證和一些材料給他,另外給他一張銀行卡,告訴他學費和生活費都在裏面,讓他暫時先不要回家。

趙單識在他們那座小城等了整整一個暑假,也沒能光明正大地見上父母一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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